中国价格指数:变局的开始与震荡
在2022年末尾,我相信全球作保行业中的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到身边种种的不确定。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定义2022这个不安分的年份,我想“变局”这个词是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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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的终止符
李效禹
特约撰稿人
经过了一年的 新冠疫情 防控,中国从 2022 年 12 月开始逐渐开始恢复正常生活。与去年年初上海的封城不同,面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奥密克戎感染人数的激增,中国逐步放开的步伐更加笃定。根据流行病的一般规律,预计在未来三个月,中国国内的新冠感染人数的也将呈现曲折上升的态势并最终骤降。可以预见的是,逐步与全球链接是未来中国必须走的一条路,社会逐步恢复正常并焕发生机指日可待。
2021 年底的双控政策推高了中国农药原药的价格基准,但实际平均价格的增长是从 2021 年第二季度开始的。美联储从 2020 年新冠疫情开始阶段实行的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以及 2021 年供应短缺造成的叠加通胀刺激了原油等大宗原材料产品的价格增长。2021 年底的双控政策短暂地影响了中国供应。
“黑天鹅”事件在新冠爆发之后的又一次来袭,促使采购商押注中国供应无法短期恢复,这也变相促进了2022年上半年的中国农药产品的强劲出口。2022年五月,中国农药出口的出口量和出口金额发生了自从 2021 年 9 月以来的首次偏离(我在之前的文章中详细提示了量/价指数偏离的拐点)。从 2022 年 5月之后,中国农药均价指数直接跌回 8000 USD/Mt,这与2021年一季度以前的 5000 点基准有一定提升,这里的主要考虑因素是全球大宗产品基准在新冠疫情量化宽松货币政策之下所产生的全球通胀对中国原药价格的间接影响。随着海外需求的回落,中国农药均价指数也将呈现低位徘徊的趋势。
图一:中国农用化学品平均价格指数
强美元向弱美元转向
所带来的机遇
美元指数在 2022 年三季度达到顶峰,强势美元的趋势也在开始转向下行。美联储的货币政策一般领先于中美贸易金额的增加。2020 年美联储的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正是 2021 年中国强劲出口的重要原因之一。随着美国经常性账户赤字的不断扩大,未来几年的美元走势将趋近下行,随之而来的是全球需求萎靡。中美海运航线的运费目前已经降低至疫情前水平。2022 年美联储的紧缩的货币政策,促使全球美元流动性回归美国本土,俄乌战争更加刺激了欧洲等国的美元回流。
美联储通过加息抑制需求,这也将在 2023 年成为全球经济增长路途上的阻碍。美元走弱会使得食品等大宗产品这一类避险资产在 2025 前持续维持高位震荡。2023 年初将是食品大宗产品价格与美元指数分离的过程的开始。在 2020 年后疫情时代的小周期里,我们预计 2025 年美元将走完弱势进程,世界经济也将随着需求的稳定逐步复苏。但在此之前,美国的滞胀风险仍然较高,衰退也许可以避免,但需求萎缩可能是必须面对的现实。
图 2:大豆价格趋势与美元指数
(DXY)
根据 中国海关总署 2022 年 12 月 7 日公布的数据,按美元计价,2022 年 11 月,中国进出口总值 5223.4 亿美元,下降 9.5%。其中,出口 2960.9 亿美元,增长 -8.7%;进口 2262.5 亿美元,增长 -10.6%;贸易顺差 698.4 亿美元。全球贸易收缩和去年同期的较高贸易额合并影响造成四季度以来中国出口增速进一步下降。这样侧面印证了,强美元导致的美国经常性账户赤字逐步走向回调。
全球关键经济体,尤其是美国的经济正在从“补库存”向“去库存”转变。由于农业生产的长周期性以及农药终端产品的两年货架期,库存消耗可能会延续 2-3 年。因此可以预见,2023 年将是农业投入品以去库存主导的年份。因此,制定 2023 年销售战略不能只考虑种植面积的增加,down-to-top 式的市场策略将是更加有效的方式。
对于中国农药企业来说,以更加优惠的价格尽可能的增加市场占有率可能更加务实。新冠疫情所带来的供应链断裂在 2021 年到 2022 年给供应端带来了较多的红利。这样的红利在世界以及中国同步走向正常运行的过程中将成为过去时。2023 年开始,所有从业者将直接面临供应链重塑以及“中国加一”采购策略所带来的行业变革。“中国加一”早就已经是老生常谈,而如今已经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了。
图 3:摩根大通全球综合 PMI
全球 采购经理指数(PMI) 趋势下行是目前每个新兴制造业经济体将要面对的问题。欧洲、美国、巴西等作物保护关键市场由于通胀压力以及紧缩的货币政策正在持续收缩需求。贸易整体收缩态势可能会持续在 2023 年拖累世界主要经济体的 GDP 增长。
根据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IMF),2023年全球经济增长预计为 2.7% 。到 2023 年,全球经济增长将普遍放缓,今明两年全球约三分之一的经济体将经历经济收缩。
根据 IMF 地区增长预测,美国经济 2023 年增长预测为 1%。欧盟经济增长率将降至 0.5%。由于中国经济可能回暖,明年中国经济增速有望达到 4.4%。拉丁美洲地区的经济可能会受到拖累。巴西的经济增长率在 2023 年也可能降至 1%,尽管巴西的经济活动一直具有弹性,而且通胀现在正在下降。可以说在 2023 年中国经济的增长仍将是全球经济保持稳定的重要影响因素。随着疫情管控的放宽,中国经济复苏会从下游逐步传导至农业种植,尤其表现在南美洲农业产业的强劲回弹。
图 4: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新的世界经济展望增长预测
需求长青的 逻辑
如前所述,在对宏观趋势有了基本认识之后,作物保护行业的从业者们应该关注农民对于 2023 年种植季的消费行为。根据普渡大学的 AG Economy Barometer 报道,在加息和农业投入品成本高位的环境下,目前大规模的投资于农业投入品对于北美农业从业者来说并不是最优解。其中,超过三分之二(68%)的生产者表示,预计 2022 年的财务表现将与上年持平或超过上年。2023 年可能发生的强劲的大宗食品价格也许会持续增加农民对于农业投入品意愿。
在南美市场,根据路透社援引 Datagro 在2022年9月的 路透社的数据,南美大豆产量在播种季节创下历史新高,并称预计面积将扩大到历史最高水平。根据 Datagro 对新作物的首次预估,南美农民在 2022/2023 年度将从 6609 万公顷(1.633亿英亩)的大豆种植面积中收获约 2.1934 亿吨。如果事实的确如此,未来南美大豆产量将比 2021/2022 年度的收成增长 21%,其中巴西的产量占南美洲产量的 70%。
在 2021/2022 种植年,巴西部分作物遭到旱灾的影响,这种极端天气带来的影响也很可能在 2023 年发生。南美洲,尤其是巴西的农作物种植面积正在持续拓展,极端天气一旦发生,给农民带来的损失将无法估量。这也是南美洲对于生物制品,增加作物抗逆性的技术以及数字农业技术得以飞速发展的底层逻辑。在全球人口突破八十亿的背景下,人类对于基本粮食的需求只会呈增长趋势。中国与南美洲之间的农产品贸易将是中国制造与南美洲国家之间作物投入品贸易增长的支柱。
图 5:2003-2019 年大豆在南美洲的种植面积的拓展
韧性的时代:
中国农药企业的进击
麦肯锡公司在 2022 年 12 月发布了《2023麦肯锡中国消费者报告:韧性时代》,麦肯锡认为中国消费者具备较强的韧性,消费者在制定购物决策时更为审慎,他们在选择产品时也越来越看重品质和功能。消费者行为的变化将使得哪些能够“快速应对变化”的企业胜出。我在这里也想引用这份报告中所提到的“韧性”一词,不光是中国消费者,中国人整体的韧性使得这个民族经历若干变局之后仍能逐步恢复生机。对于中国农药供应商在 2023 年的战略,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在逐渐走弱的需求下寻找到市场未来的潜力。2023 年并不是一个适合制定长远战略的年份,他将是一个短暂的调整期,一个平稳时代的结束与一个变局的开始交织的年份。对于长远需求,需要在相对稳定的政治经济环境中行成。而 2023 将是世界格局快速变化的开始之年。在这样的不确定的环境中,我们需要思考的是,“韧性”从何而来?
中国供应市场目前有大约20多个非专利原药处于绝对供过于求的状态。
关于 草甘膦, 草铵膦等灭生性除草剂的未来产能或者其关键中间体的产能将极大地影响产品利润率。未来,氯虫苯甲酰胺、丙硫菌唑等新的关键原药也将面临同样的问题。即使农药十四五规划发布给了行业一个有前瞻性的指导方针,但在强劲销售额以及可观利润率的驱使下,新产能随着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长以及地方产业集群的发展以超乎想象的投资数额急剧增长。大宗原药产品的红海竞争将在 2023 年持续。相反的,由于俄乌战争,一些原药产品的海外生产遇到了不确定性,中国短期且灵活的产能的增加将是目前可选择的最好的次优解。这也是为何短期内某些除草剂品种紧缺,有价格参考,但无货物可供的原因。
在制造业中,韧性是非常难以获得的。对于中国农药供应来说,关键韧性来自于两个方面,一个因素是持续稳定的、低成本的原材料供应。对于中国这种以制造业立国,且缺乏原油以及天然气的巨型经济体来说,能源安全以及可控的成本是国家经济持续稳定的基石。另一个因素,是人。我曾在不同场合都提及到这个问题。在中国出台放松新冠疫情管控的政策之后,浙江政府从 12 月 4 日就开始组织将近一万家企业飞往海外开发业务。新冠封控的三年中,来自中国的业务经理们积聚了巨大的动力来深入开发全球市场。这些具有企业家精神的中国人只有一个目的,将失去的三年弥补回来。作物保护从业者的驱动力以及信心是未来中国制造业韧性得以发挥的充分条件。
在不久前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中,中国政府分析研究了2023年经济工作。其中两点政策方向非常引人瞩目,一是要大力提振市场信心,二是有效防范化解重大经济金融风险。中国放松新冠防控政策应该就是 2022 年底提振市场信心重要措施。财政政策的加力、精准的货币政策、开放,以及更大的吸引外资将是防范经济金融风险的重点。可以预见,2023 年人民币汇率将在一定范围内保持稳定,人民币大幅波动发生的可能性降低。全社会的创业活力将会重新点燃。乐观估计,中国很可能将在 2023 年逐步走出疫情的阴霾。目前唯一很难确定的是,中国会以什么样的新的端口来与世界重新连接。 •